从《广韵》到《韵镜》看韵图的排布方式

摘 要 本文假设已通过对《广韵》使用反切系联法获得了中古音系的声韵等呼调相拼表，然后介绍《韵镜》的排列方式、阐述如何从《广韵》一步步推导出《韵镜》。

1 中古音系简介

  一个汉字的发音有五个部分：声母、韵、等、呼、声调。这五个属性分别对应现代汉语发音的声母、韵腹韵尾、洪细、开合、声调。

		声母	韵 韵腹韵尾	等 洪细	呼 开合	声调
天	中古音 现代音	透母 t	先韵 an	四等 细音	开口	平声 阴平声
地	中古音 现代音	定母 d	脂韵 i	三等 细音	开口	去声
玄	中古音 现代音	匣母 x	先韵 an	四等 细音	合口	平声 阳平声
黄	中古音 现代音	匣母 h	唐韵 ang	一等 洪音	合口	平声 阳平声

1.1 声母

  声母一共有三十八个，分成以下组：

		全清	次清	全浊	清	浊	次浊
帮组	唇音	帮	滂	并			明
端组	舌音（舌头）	端	透	定			泥
知组	舌音（舌上）	知	彻	澄			娘
来母	半舌						来
精组	齿音（齿头）	精	清	从	心	邪
庄组	齿音（正齿）	庄	初	崇	生	俟
章组	〃	章	昌	常	书	船	日
见组	牙音	见	溪	群			疑
〃	喉音	影			晓	匣	云以

1.2 等、呼

  等呼描述的是介音系统，等有五种、呼有两种，两两搭配共有十种组合：

	一等	二等	三等混合	三等独立	四等
开口	一等开口	二等开口	三等（混合）开口	三等（独立）开口	四等开口
合口	一等合口	二等合口	三等（混合）合口	三等（独立）合口	四等合口

  三等韵分为独立混合两种，但是在韵图中不特别区分。

1.3 声母与等的拼合情况

  以下是声母与等的相拼表：

	帮组 P		端组 T	知组 Tr	来母 L		精组 C	庄组 Cr	章组 Cj		见组 K
一等	●		●		●		●				●
二等	●			●	●			●			●
三等	●			●	●		●	●	●		●
四等	●		●		●		●				●

注 匣母只拼一二四等，邪母、俟母、群母、云母、以母只拼三等。

1.4 韵

  韵一共有 67 个，但每一个韵可搭配的介音并不是四等俱全、也不是开合俱全，只能搭配一部分等呼：

		一等	二等	三等混合	三等独立	四等
果摄 ar	开口	歌		歌
	合口	歌		歌
假摄 a	开口		麻	麻
	合口		麻
遇摄 o	合口	模		鱼、虞
蟹摄 e	开口	咍、泰	皆、佳、夬	祭A	祭B、废	齐
	合口	灰、泰	皆、佳、夬	祭A	祭B、废	齐
止摄 i	开口			支A、脂A、之	支B、脂B、微
	合口			支A、脂A	支B、脂B、微
效摄 au	开口	豪	肴	宵A、萧	宵B
流摄 iu	开口	侯		尤、幽
咸摄 am	开口	覃、谈	咸、衔	盐A、严	盐B	添
	合口			凡
深摄 im	开口			侵A	侵B
山摄 an	开口	寒	山、删	仙A、元	仙B	先
	合口	寒	山、删	仙A、元	仙B	先
臻摄 in	开口	痕		真A、臻A	真B、臻B、欣
	合口	魂		真A	真B、文
宕摄 ang	开口	唐		阳
	合口	唐			阳
梗摄 ehng	开口		庚、耕	清	庚	青
	合口		庚、耕	清	庚	青
曾摄 eng	开口	登		蒸
	合口	登		蒸
通摄 ung	合口	东、冬		东、钟
江摄 ong	开口		江

1.5 声调

  中古声调分为平上去入四声。

平	上	去	入

2 韵图的排列方式

  假设我们已经通过反切系联法得到了一个声母、韵母、等、呼、声调相拼表：它每一列是一个声母（共 39 列）、一行是一个由韵母、呼、声调、等构成的组合（共 $67\times 2\times 4\times 4=2144$ 行）。所以这是一个 2144 行 39 列的大表，以下是它开头一小部分的截取：

灰色部分表示当前声母不可拼这一等的韵。这一张表实在是太大了：它的列数和行数都需要缩减。可以看到表格中有大量空白和灰色格子（无效格子），现在考虑调整表格结构，以减少无效格子的数量。

3 列数的缩减方法

3.1 端组与知组合并、云母与以母合并

  端组只能拼一四等，知组只能拼二三等。所以端组和知组可以合并在一格；云母和以母都只能拼三等，所以可以把以母三等位置上的字放在云母四等的位置，以将云以母合并。

  以下是合并后的样子：端知、透彻、定澄、泥娘四组声母共享一格，一四等则为端组、二三等则为知组；云以母共享一列，三等位置上是云母、四等位置上是以母。

  云以母的合并涉及了跨行（跨等）移动，所以必须谨记：以母位置上的字实际上是三等字，只是为了方便写在了四等的位置上。即它们的反切等为三，韵图等为四。

3.2 精组、庄组与章组合并

  精组能拼一三四等，庄组只能拼二三等，章组只能拼三等。但是观察到一个情况：同一个韵呼调组合的四个等内，精组要么拼三等字、要么拼四等字、要么都不拼；庄组要么拼二等字、要么拼三等字、要么都不拼。

  观察这个现象仅需穷举即可。精组不会同时拼三四等，因为没有韵同时拥有三四等。庄组不会同时拼二三等，因为同时拥有二三等的韵只有庚韵和麻韵：庚韵的三等是独立三等，不拼庄组；麻韵庄组不拼三等。所以可以大胆将精组三四等合并、庄组二三等合并。

  合并后，精组四等位置的字（韵图等为四）原来可能是三等字（反切等为三）、也可能是四等字（反切等为四），只需看韵本身是三等韵还是四等韵即可区分；庄组二等位置的字（韵图等为二）同理（反切等为二或三），只需看韵本身的等即可。但是作为特例，庄组庚韵和麻韵必为反切二等。

  现在精庄章组在韵图上的位置互斥了，它们可以合并。

  合并后的精庄章组共享一大列，全表的列已经简化到与《韵镜》相同，无效格子大大减少。至此我们完成了列的简化，简化后的效果如下：

4 行数的缩减方法

4.1 重纽合并

  同名的 AB 两韵，称作一个重纽韵，一般当作同一个韵处理。各个声母与重纽两韵的拼合情况如下：

	唇音	舌音	齿音	牙音	影晓匣	云	以
重纽 B 类 （三等独立）	●			●	●	●
重纽 A 类 （三等混合）	●	●	●	●	●		●

注 舌齿音只可拼 AB 类的其中一种。但是此时 AB 类不构成对立，所以只看韵目、不具体区分是 A 类还是 B 类。有的学者认为舌齿音拼的是 A 类，有的认为拼的是 B 类，也有的认为舌音和庄组拼的是 B 类、精组和章组拼的是 A 类。

  将 A 类唇牙喉音的字放到四等位置，然后将 B 类与 A 类合并，就可以减少重纽韵占用的行数。

  所以，对于有重纽的韵，唇牙喉音（钝音）三等位置上是 B 类、四等位置上是 A 类；舌齿音（锐音）不分 AB 类。重纽韵可以按它在四等位置上还是三等位置上区分：

  另外，流摄尤韵和幽韵都是混合三等韵。但幽韵仅有唇牙喉音和日母有字（以母无字），与尤韵不形成对立，所以写在尤韵四等位置上。此时尤韵唇牙喉音和日母（以母除外）位置上的子归幽韵。

4.2 声调合并（去声寄此）

  现在的表格是一个 23 列，1744 行的长卷。假设我们按照每 16 行切成一张张的表（称为一转），就可以拆分成 109 转，写在 109 页中。但是这样的转数还是太多了，现在考虑如何减少转数。

  祭、泰、夬、废四韵仅有去声。果、假、遇、蟹、止、效、流七摄仅有平上去声。故可以把四韵的去声放在七摄任意韵的入声位置上，并在入声位置一侧标注“去声寄此”，从而减少转数。

4.3 韵目合并

  有一些韵的等（韵图等）不重叠，可以写在同一张表中。对所有韵进行这样的整理，可以大大减少转数。下表列举了四等不重叠的韵以及给它门安排的表格序号：

韵摄		开	合		一	二	三	四		去声寄此
通 ung			1		东	东	东	东
			2		冬		钟	钟
江 ong		3				江
止 i		4	5			支	支	支
		6	7			脂	脂	脂
		8				之	之	之
		9	10				微			废（蟹摄）
遇 o		11				鱼	鱼	鱼
		12	12		模	虞	虞	虞
蟹 e		13	14		咍：开 灰：合	皆	咍：开平上 灰：合平上 祭：去	齐		夬
		15	16		泰	佳		祭
臻摄 in		17	18		痕：开 魂：合	臻：开平入 真：开上去 谆：合	真：开 谆：合	真：开 谆：合
		19	20				欣：开 文：合
山摄 an		21	22			山	元	仙
		23	24		寒：开 桓：合	删	仙	先
效摄 au		25			豪	肴	宵	萧
		26						宵
果摄 ar		27	28		歌：开 戈：合		戈
假摄 a		29	30			麻	麻：开
宕摄 ang		31	32		唐	阳：开	阳	阳：开
梗摄 ehng		33	34			庚	庚	清
		35	36			耕	清：开	青
流摄 iu		37			侯	尤	尤	尤/幽
深摄 im		38				侵	侵	侵
咸摄 am		39			覃	咸	盐	添
		40			谈	衔	严	盐
			41				凡
曾摄 eng		42	43		登	蒸：开	蒸：开	蒸

注 祭韵二等、仙韵二等、幽韵二四等排在哪里了？这是本文未能探明的问题。

  最后将部分韵目改为《韵镜》形式：真韵合口为谆韵，寒韵合口为桓韵，歌韵开口三等、合口一三等为戈韵；然后将声母排列顺序更改为《韵镜》形式：

帮滂并明	端透定泥 知澈澄娘	见溪群疑	精清从心邪 庄初崇生俟 章昌常书船	影晓匣云 影晓匣以	来日

即可得到与《韵镜》基本一致的全表。

参考文献

[1] https://zhuanlan.zhihu.com/p/20430939.